第九十七章 因果成为意难平
夜深,医院不再热闹,相反静的可怕,病房中窗帘无风自动。白曼曼屏住呼吸,因为她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万峰?”她轻声呼唤。
窗帘晃动,却空去一人。白曼曼伸手向着窗帘触摸,熟悉的寒冷,指尖传来微弱的阻力,像是穿过一层薄薄泡沫。
半响。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如同一个轻柔的吻:“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告别。”万峰的声音越来越远:“记得...整理...相片...”这是万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三天后,白曼曼获准出院。女民警归还了公寓钥匙,但警告她短期内不能住在那里。她麻木地点头,回到公寓后,拿出万峰留下的所有相片出门,打车直接去了海边,那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地方。
九月中旬,海边上的游客很是稀少。白曼曼坐那天同一块的礁石上,看着同样的海浪,拍打在暗礁边缘。她拿出相机,相机已经坏了,但存储卡还能用。
透过相机的取景框中,白曼曼看到的世界变得不同。在普通人的视野中空无一人的海岸线上,却在取景框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白曼曼不相信,在现实与取景框之间来回切换,渐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万峰站在暗礁边缘,身形比她记忆中更加清晰。万峰不再是腐烂膨胀的样子,而是他们初见时那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儿。他对着镜头微笑,举起右手做了半个爱心的手势。
白曼曼心跳加速,快速调整焦距,相机发出‘咔嚓’她颤抖着按下快门。
万峰的身影开始消散,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嘴唇无声地说着“我爱你“海风吹过,万峰的身影像云彩一样被风带走。
回放照片时,白曼曼有些失落,取景框中只有空荡荡的海岸线。但在照片角落,有一小块奇怪的光斑。她把照片放大,用手机拍摄下那个光斑,并设置成壁纸。每当思念袭卷而来时,她就轻触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小小光点,仿佛这样能感受到万峰指尖上残留的余温。
一个月后,白曼曼在整理万峰遗物时,除了钢琴室里的几架钢琴,再就剩下摄影棚里作品,她知道,万峰最热爱的是摄影,她在一堆底片中发现了一张特别的底片。对着光看,能辨认出,那是两个人在海边相拥的剪影,尽管白曼曼很是确定,万峰从未在海边拍过这样的照片。
等照片被专业人士冲洗出来后,她的泪水再次决堤照片里。那是她和万峰,在最后去的那片海滩上。万峰面容清晰鲜活,而她依偎在他怀中,看起来幸福得让人羡慕。神奇的是,照片右下角显示日期是万峰出事的第二天。
这张相片让白曼曼有了新的目标,她开始接手万峰未完成的摄影项目,找人购置了他用的同款相机,走他未走完的路。她甚至还学会了冲洗相片,有时候,在暗房冲洗照片时,她会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吹过颈后,像是有人从她耳边低语。
一年后,同一天。
白曼曼坚定的回到那片海滩,并且举办了一个小型摄影展览。
主题是“指尖触不及来的爱”展览中心位置摆放着那张神奇的照片,旁边是万峰的相机和一条鲜血浸泡过后的项链。
夕阳西下,游客们纷纷散去,她独自坐在沙滩。海风轻拂,带来一丝咸涩的冷意,这种感觉...像极了万峰身上最后的味道。
她对着大海轻声说:“我做的你都看见了吗?”
远处,一个海浪拍上岸边,留下一片鲜绿的海藻,形状恰似一个微笑。白曼曼也笑了,眼泪无声地滑落。
回家后,她呆呆地盯着墙壁上那张写着两人话的照片
“我愿意”她对着空荡荡的公寓低语“永远都愿意。”
公寓客厅里,白曼曼吞下手中白色的小药片,像是咽下一把星星的碎屑。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床单上铺成一条银色的河,她躺他的位置,任由自己慢慢沉没。
安眠药在血液里溶解,化作温柔的潮水,一浪一浪漫过她的意识。呼吸渐渐轻缓,像退潮时沙滩上出现最后一片海藻,浪花再次冲刷而过海藻随着浪花退去。她的指尖也渐渐的冰凉,仿佛那年夏日里海水中渐渐僵硬的他。
抢救室。心电监护仪的曲线越来越平缓,像一首接近尾声的夜曲。最终,那跳动的绿线不再起伏,化作一条笔直的、寂静的暗流,流向那个永恒的下午。
“滴——”长音响起,像世界轻轻叹息,又像某个遥远梦里的他关上了远走时,最后的一扇门。
远处,一群鸽子突然飞起,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是时间无情的脚步声。王摘星将万峰的照片放到白曼曼的墓碑前,就像是贴近心脏的位置,那里从此将永远缺了一半。
徐云飞拍了拍王摘星安慰道:“傻小子,万物皆有因果,你已经做到了干涉,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王摘星疑惑道:“难道见死不救,就是该做的吗?”
徐云飞摇了摇头:“因果律指行为与结果之间的必然联系,每个人需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过度干涉他人因果,可能打乱其成长节奏,甚至将本应属于他人的课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强行改变他人选择或者替别人做决定,剥夺其人生的后果和权利。而拯救者的心态,是认为只有自己能解决别人的问题,就忽视了当时人的内心想法?”
王摘星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想起一句话,现在看来,这句话彻底具象化了:“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共情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这情绪像尖刀一样不停的刺痛我的心。”
“万峰和白曼曼的事已经结束,万峰的死,已经是冥冥之中的事,白曼曼深爱万峰,当她踏海追着万峰时,其实已经活不成了,最后因为万峰的执念,将她推上海岸,但王摘星已经通知酒店人员,最后白曼曼被抢救活过来,又经历了一年多相思之苦,最终还是选择追万峰而去,可谁曾想过?当初白曼曼在海滩时,大可以陪着万峰而去?而王摘星的干涉却让她又承受了一年的痛苦?而王摘星现在所承受的内疚和意难平,就是干涉别人因果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