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色天台
凌殿初所说的“老黄”便是两个月前在经侦大队主动请辞的原副大队长黄庆岚，冯思琴之前听经侦大队的一些队员私下议论说黄队是被迫离开的，但她介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去探听上任的秘闻也就没再去刻意了解了。眼下竟然听经侦大队一把手凌殿初主动提起了这事，她不免觉得曾经听到的议论或许不是空穴来风，连忙摇了摇头做洗耳恭听状。
“老黄当初和现在的你一样，也是想要动‘冬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多年，他的脾气我最清楚了，一根筋，决定好的事谁劝都不听。这不，还没来得及深入呢，他就被迫辞职了，唉……”凌殿初说这话时一直是一脸惋惜状。
“黄队他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的阻力吗？”冯思琴抿着嘴问。
“有些事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凌殿初沉稳地说，“再说到小冯你啊，你着实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眼前一亮，原本大家都不看好你的，觉得你一个技术警员凭什么就能担任咱们经侦大队的二把手，甚至有人怀疑你在上边有什么门路。可是你却不管不顾这些传言，硬生生用一个月时间就打破了经侦门槛，还一口气做出了这等成绩，说实话我是真的佩服你，你是我们大队的骄傲。”
“凌队您过奖了，我不过是做了点分内之事，谢谢您的赏识和大家的肯定。”冯思琴谦虚道。
“你知道吗？老黄他离开啊，很多队员都为他打抱不平，甚至在你接任后他们也觉得你不会及他万分之一，但你已经用成绩证明了，你是足以担任我的副手的。此外，你竟然不经意间开始接手了老黄未完成的使命，这一点着实让我感到由衷的欣慰。在你跟我说的过程中，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一句都未曾打断过你，哪怕是有些需要稍加解释的内容，你该知道原因了吧？”
“因为在我之前黄队早已向您汇报过这些情况了。”冯思琴此刻心情复杂。
“嗯。”凌殿初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却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想劝劝你，就像我当初劝老黄一样，最好别去碰‘冬虎’，什么缘故你我都懂的。其实上头让你接老黄的位子，本来是想着你应该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从技侦高手到经侦高手的转变，按照我听到的某个领导的话说就是‘让一个不懂行的来干，省得像黄庆岚那样老是风风火火爱闹事’。但你明显大大超出了那些人的预期。如果此刻你也盯上了‘冬虎’的话，只怕不会比老黄结果更好，甚至……”
“凌队您不用说了，我明白您的好意。”冯思琴摇着头微笑，“只不过我还是得对自己的良知和天职负责，如果说最后把自己给陷进去了，那也是我注定的归宿。我不会因此而后悔，这就是我自己的抉择。”
凌殿初盯着她看了良久，微微颔首：“老黄一定会为有你这样一个接班人感到高兴的。不过，既然你执意要动‘冬虎’的话，也要有相应的策略，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捷径。”
“什么捷径？”冯思琴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暂时先离开市局一阵，在这儿想要深入开展对总部在邻市的‘冬虎’的调查你会遇到非常多的阻力。我建议你去郊区分局，那儿就在仁轩和江城的交界处，地理位置方便，另外那边也不会有太多掣肘。郊分的局长赵敬森和我有过几次会面，我个人感觉他是一个刚正不阿且值得信赖的老干部。此外，曾经从我们市局调走的杨奕军和郭彪也在那边，都是你老朋友了，正好你可以多接触接触他们。”说到这儿凌殿初适时坏笑了一下，然后立马回归严肃，“当然，让你去那边最重要的原因是，据说老黄辞职之后就潜伏在郊区那一带，仍在暗中调查‘冬虎’。”
冯思琴谨记凌殿初所说，随后问道：“那我到了那边后怎么和黄队联系？”
“你不用主动去联系他，我会想办法把你的事告知给他，他一定会在他认为适当的时候联系你。”凌殿初顿了顿，“接下来我会密切关注郊区分局那边的情况，找个适当的机会把你委派过去，协查案件什么的。但是这个糊弄不了上级，怎么办呢？噢，有办法了，明面上的是派你去协查那边的某个案子，但是给上级说的却是你去郊区分局清查其内部人员是否存在渎职行为。我会帮你申请授权关键时刻自行决断不必请示，你到了那边之后就放手去干吧！但是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身安全，明白了吗？”
冯思琴听了之后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不论凌队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她暂时离开市局的，这对她来说都算是挣开了束缚。她可以在郊区分局那边大调其查，此外还可以再见到杨奕军，真是公私两不误啊。
在这次秘密汇报后不久的一天早上，冯思琴接到了 她在西城分局任刑侦队副队长的弟弟冯高远的消息，对方告诉她郊区分局发生了一起袭警案，有两名歹徒持枪闯入郊分的警员宿舍打昏了一名协警保安并妄图加害一名暂住在宿舍内的某谋杀案重要关系人未遂。在追击关系人时两名歹徒闯入西城分局的辖区，正是冯高远带队出的警，并抓到了其中一名嫌犯移交给了郊区分局。
冯思琴得知了这条消息后顿时眼前一亮，她连忙去找凌殿初队长。凌队核实了这起案件后立马向上级提出了委派协查申请，估计是有些人看冯思琴风头正盛急切想要打压之，这条申请不到半天就通过了。
于是乎，在当天下午，冯思琴便以“市局专员”的身份来到了郊区分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江大老教师宿舍楼楼顶，何天树正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屋檐，窥探下面的动静。
他似乎再一次赌对了，自己扔在楼下的那另外一个背包就是用来混淆视听，给黑衣人造成自己是故意留在错误路线上其实爬上楼了的误判，但黑衣人经过上次在郊区分局那次肯定会多想一层，于是肯定就以为何天树其实还是从楼下逃跑的。他们跑楼下去追的话等发现不对劲了，自己早就下楼溜了。为什么说他是赌呢？因为他不确定另一个黑衣人是不是大前天晚上追捕他的没有被警方抓到的那个，他只能假定那人是，然后针对他布局逃跑计划。
不过何天树显然还是没有算到全部，那就是这次的黑衣人二人组里面那个试图在二里铺子刺杀他的杜烈并没有那么好打发。如果说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朗震算是多疑的司马懿的话，杜烈就算是一门心思往城里冲的司马昭了。因此，当朗震做出何天树从楼下跑了的判断时，杜烈坚持他自己的意见往楼上去，于是二人就兵分两路。
当何天树终于看到楼下跑出来黑衣人时，他松了口气，但这股气又立马被他憋回去了，因为他等了几秒后并没有看到另外一个黑衣人跟着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遍他的全身，“坏了坏了！”何天树连忙拨打电话给陈楚韵，可是对方却迟迟不接，这可急死他了。他只好过去一条消息：“敌袭，救命！”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另一个黑衣人正在朝楼顶赶过来，而在这空旷的楼顶连个该死的藏身之处都没有！
此时此刻还能做点什么？留遗言吗？不不不，应该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又探出头去看了看楼下，难道现在要再次爬下去吗？刚才从三楼快速爬到五楼可费劲了，这会儿再下去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足够的力气。再说了，如果被上楼的黑衣人发现了，他再把先跑出去那黑衣人叫回来，这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了，等着被包饺子吧！另外黑衣人要是有枪的话，爬在排水管上的他岂不成了活靶子嘛！
他四下里乱看，看到天台那座像微型堡垒一样的小屋子，如果黑衣人上来的话必定是走这扇门。想想看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一会儿吧，于是他撤下背包翻出来看，里面有压缩饼干、真空包装肉、小分子活性水、功能型饮料、换洗衣物、雨伞……
“伞能不能当武器？算了算了，一碰就弯。”
钱包里还有几千块钱现金，这还是陈育昌教授强行塞给他的……
“要不然破财免灾？成不成啊这，算了，人家想要钱的话杀了我一样能拿到……”
再看还有什么，还有个平板电脑，还有……硬邦邦的一把……
瑞士军刀！
好吧好吧，平时做工具的瑞士军刀这时候拿来防身好歹聊胜于无。
正当何天树把瑞士军刀里最长的那把翻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他吓得猛一转身，一个黑衣人已经从微型堡垒里走了出来，立马就锁定了他。
“果然是你，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杜烈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得来未必全不费工夫！”何天树此刻还有心思贫嘴，他手里端着瑞士军刀做戳刺动作。
“小样，你还敢在我面前玩刀！”杜烈朝地上啐了一口。
“怎么着？前天没用刀捅死我是不是很失望啊？”何天树故意大声叫道。
“瞎嚷嚷什么，谁他妈要捅死你了？”杜烈皱眉道，他察觉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